一面瓦当
■温钊
记得是年冬天,我去沈鹏先生家,带了一块燕瓦,是普通的卷云饕餮瓦当。那个时候,阳光煦暖透过窗子照进来,殷阿姨睡在摇椅上,我和沈先生坐在沙发上聊。我大略讲了燕瓦的由来。沈先生把瓦拿在手上,摩挲再三,谈了他的理解和看法。我对先生讲,这瓦您喜欢就送给您了。沈先生很客气地表示了感谢,稍后就走到书房,在一本雕版印刷的《沈鹏诗抄》的衬页上用毛笔题写“温钊仁君雅正。丙申冬沈鹏。朱砂本第一册样书”,郑重送给我,以示投桃报李之意。
时间到年春天,再次去沈先生家拜访。保姆阿姨在倒茶时,我不经意发现那块瓦被细心地装在一个纸盒子里,就静静放在茶几上。瓦当无言,但能感觉,它已经从以前的客人变成了家人。
那次谈话,也是围绕燕瓦题跋展开的。沈先生非常细致地阅读了我的跋文,讲了荆轲刺秦等典故,对我的文字给予很好的评价,甚至说“写得很棒”。我知道,那是对后学的鼓励。但是,这鼓励就像聊天一样自然而然,让人心生温暖。
实际上,和沈先生每次的谈话总是非常随意的,一开始的拘束很快就放松下来。多数时候是我问,沈先生答,且不论巨细,有问必答。比如,关于诗词的格律,沈先生操着江苏口音的普通话讲了平仄关系;关于书法的收笔,沈先生讲收笔要收住,不能轻飘飘地;关于《心经》的“谛”字,沈先生讲必须写作“谛”,不能写为“帝”;关于饕餮的写法,沈先生一眼就看出我写了错字,口气严厉,而我就像受到老师批评的学生一样窘迫……现在回想,有些都是基础问题,而且还占用沈先生很多时间,真有点后悔。但在当时,沈先生并不厌烦,以至于每次见面总要超出约定时间。
有一次,我偶然问到一幅金农风格的梅花图,是用一个小框子装着的。题款中还有几个异体字,是晚清常见的那种,字和画都非常文气,沈先生讲那是他的老师章松庵的作品。在沈先生的书法和诗词中,文气是常见的,“书卷气”,在沈先生这里并不玄妙。
疫情期间,没再打扰沈先生,但先生还是给我题了签。说是“签”,实际是一个二平尺大的作品。今年节后,听说先生又住院,总想等好转后再去看望。但今天下午,就收到朋友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