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买车
“您好，想看哪款车？”
周微雨走进东城凌瑞汽车4S店时，大堂经理热情地迎了上来。
“看看今年新出的欧悦。”
“好嘞，您在旁边稍坐一下，我让销售顾问给您介绍一下。”
大堂经理笑眯眯地转身去找销售了，周微雨环顾四周，找了个小沙发坐，倚上靠背那一瞬间，舒服地喟叹一声。
砍价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海港市分东西南北四城区，每个城区都有一家凌瑞汽车4S店。她刚从西城店回来，那边给的价格很不理想。
来4S店实地看车之前，她早在网上各大汽车平台打探过，凌瑞旗下这款欧悦，根据配置分为低配时尚版、中配先锋版和高配领航版。她平时用车少，市区代步偶尔开开，低配版完全够用。
欧悦低配时尚版在网上的官方指导价是裸车十万，加上杂七杂八的保险和税费，全款办齐的落地价格在11.5万左右。但官方这个月刚推出一项优惠活动，裸车直降一万。再往下划划价……总之，网络平台大数据显示本市最低落地价是九万九，均价十万，这价格就很香。
她带着九万九的心理价位去谈，没想到第一家西城凌瑞店就铩羽而归，销售陈经理咬死了10.2万不松口，贴膜脚垫之类的小零碎一个也不送，最糟的是——店里没有现车，得从总部调运，至少要两周。
周微雨屈起手指，指节不自觉轻敲桌面。刚刚南城店也给她打了电话，报价十万整，再也低不了一点。她心里烦得紧，连赠送的套餐和配套权益都没多问，撂下一句再考虑考虑，就挂断了电话。
“您好，您看欧悦这款车是吗？”
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周微雨的回忆。
她抬眼望去。
刚刚的大堂经理旁边跟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男生，他站得挺拔板直，身穿质地柔软的休闲款衬衫，肩线恰到好处地卡着肩骨边缘，短袖袖口垂下的手臂劲瘦有力，隐隐能看到凸出的青筋轮廓。
一根修长的瘦竹竿。
周微雨不知怎么，脑海里冒出这么一句。
这男生实在不像个销售，倒像个常年成绩第一的优等生——利落的短发，白净的脸庞，鼻梁上托着一副淡金色金属细框眼镜，年纪又轻，很有几分书生气。
这样乖巧的长相，做销售，不会被人欺负死吗？
“对，欧悦。”周微雨听到自己这样答道。
“那就让小叶给您介绍一下。”大堂经理带到了人，笑眯眯地去接待其他客户了。
“姐，欧悦有三个配置，您想了解哪个？”小伙子喊人喊得挺礼貌。
“最低配的，时尚版。”
“时尚版的话，没有现车。”高高瘦瘦的小叶经理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如果现在订车的话……大约两周时间，您要不要考虑一下中配的先锋版，我们这边有现车，满意的话今天可以直接提车。”
周微雨眉尖极轻地一蹙。
又来了。
西城店也是，南城店也是，低配版没有现车，销售经理十分热衷并百折不挠地向她推荐着中配和高配，可那些配置她几乎用不上，故障率还极高——至少网上的质量投诉是这么显示的。
全是套路。
周微雨的语气顿时淡了：“平时不太常用，不考虑，你给我报个低配的价吧，全款，都办齐，落地多少？”
“行，我给您列个明细，姐您坐。”
小叶经理利落地坐在周微雨对面，按下手里的原子笔，掏出手机调出计算器摆在旁边，噼里啪啦一通狂摁，在纸上快速写下几行。
周微雨捧着纸杯喝水，余光落在他写的第一行时，整个人动作都停顿了。
裸车，8.8万。
她眸光微垂，指尖摩挲着纸杯外壁的粗糙纹路。
8.8万。
网上是官方直降一万，但她在西城4S店看到了巨幅的宣传海报，上面写着限时优惠官方直降1.2万元，当时她以为价格还可以往下谈，心情雀跃，没想到那边的陈经理咬定青山不放松，给的裸车价格咬死就是九万，只便宜一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指着海报质问他，他就说1.2万是其他更高端车型的优惠，这款只降一万。再往深追问，他就顾左右而言他，开始给她推荐分期贷款了。
周微雨在东城4S店压根没看见海报，以为只是西城店的活动。此刻看到刚好8.8万的裸车价就这么大剌剌地写在第一行，心里五味杂陈。
官方指导价十万，降价1.2万。
正正好。
“姐，算完了。”小叶经理把纸往她面前一推，“八万八的车，全险差不多四千，上牌五百，购置税不到五千，服务费两千……加起来不到十万。”
嚯，十万，合着全国统一价是吧，官方都没你们这么有默契。
周微雨接过纸，不动声色问道：“挂T的（涡轮增压），是不是油耗得高点。”
他会怎么回答呢？
官方参数百公里6.2个油，这还是综合了油耗较低的高速段和油耗较高的市区通勤段之后的结果。可她今早问西城店，市区油耗多少，对方的答复是6至7个油。
呵。
怎么可能。
骗傻子呢。
小叶经理既然在裸车价上那么诚实，那面对这款车的缺点……
他答：“挂T的确实比自吸的油耗高点，您跑市区的话，百公里差不多得八九个吧。”
周微雨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看到他胸前的铭牌。
销售顾问，叶子帆。
唇角微微勾起，周微雨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说起来，光顾着让你算价了，还没介绍这车呢。”
“这车有啥好介绍的。”叶子帆扫了眼大厅正中摆着的中配先锋版，“涡轮增压，动力大，油耗也高。凌瑞的车，牌子够硬，质量有保证，性价比高，长期开没什么问题。”
周微雨有些想笑。
王婆卖瓜还知道自卖自夸，这小叶经理……她还是第一次从销售嘴里听到“有啥好介绍”这样的话。
“您打算什么时候用车？”
“倒是不急。”周微雨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你这个价格，还有空间吗。”
这句话不知戳到他哪根神经，叶子帆突然把笔一撂。
“您最近打算订车吗？不订车的话，咱现在谈价格没有意义。”
周微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茫然地看着他。
他也看她。
第2章这价怎么这么好砍
他突然把笔一撂：“您订车吗？不订车的话，咱现在谈价格没有意义。”
尖锐，强势。
周微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有些莫名：“当然订啊，最近就打算订车。”
她在看他，神情茫然。
他也在看她。
或者说，观察。
脱口而出的肯定答复，有明确的订车意向；毫无防备的疑惑表情，心思简单全写在脸上，城府不深性格直。
综上，初步判断为极易出单的优质客户，评级S，优先级，S。
“如果您有订车意向的话，”他重新拿起笔，身体微微前倾，作出十足认真的姿态，“价格方面，我可以给您做到九万九。”
周微雨心里猛地一跳。
九万九。
这可是明面上的最低价了！
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谈下了？！
目瞪口呆。
想了想在西城店碰的钉子，受的委屈，吃的哑巴亏，周微雨突然大胆起来，试探地问：“那，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套餐……”
“套餐的话，就是赠膜，脚垫，行车记录仪这些。最多再给您加个全景。”
周微雨几乎昏倒。
西城店，落地10.2，啥也不送，还总怂恿她办贷款。
南城店，落地10万，送不送的不知道，反正“热情”建议她升中配是真的。
东城店，落地9.9，杂七杂八啥都送，一句多余的屁话没有。
这是什么人间天堂！
周微雨疯狂心动，拼了老命说服自己还有一家4S店没去，这才勉强克制住自己当场下单订车的冲动。
“对了，你们有没有什么行政补贴啊。”周微雨随口问道。
刚才去西城店，正赶上西城区汽车消费节，既然西城区有活动，没道理东城区没扶持。
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没有。”他愣了一下，“哪个区有补贴？”
“西城。”
他眸光一闪，转着笔的手指突然停了。
“那边补贴多少？”
“不多，八万以下的车补贴一千，八万至十五万的车补贴标准两千，应该是两千。”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那我再给你便宜两千。”
哦，再给我便宜两千。
……再给我便宜两千？！！
啥？！！
你们利润空间原来这么大的吗！！！
周微雨努力遏制自己想要抽搐的嘴角。
没成功。
赶紧低头，装作研究价格明细。
这这这……
九万九，再便宜两千。
九万七？比线上平台的数据还便宜？！
要命了，这价怎么这么好砍？一定是这个销售小哥的打开方式不太对！！
东城区没有补贴她只是微微失望了一下，毕竟西城区虽然有补贴但落地价太高，十万二便宜两千和南城区一样都牢牢压住了十万线，但你一下给我便宜两千……
这谁不迷糊哇！！
所以……
“还能再便宜吗。”周微雨微笑。
“再便宜的话……可能要贷款了。”叶子帆在纸上写写算算，“如果您还款能力可以的话，贷个五年期的，然后第一年结束就全部还清，这样只有一年的利息……嗯，还能再便宜个两千吧。”
周微雨心如止水。
啊，再便宜两千。
九万五，人生还有什么不圆满！
“好的，我考虑一下，这几天给你答复。”
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