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青豆和“蛋底”
那年下乡是12月份，没多久就要过春节了，大家理所当然想着回家过年了。老乡们很热情，生产队长吩咐为我们准备了些土产，好像是他们自己制作的熏青豆和“蛋底”。这熏青豆颗颗碧绿生青，制作过程甚为讲究，是用新鲜毛豆剥出的还带着衣的豆子，放入锅中，加入适量水和盐，煮至刚好断生，捞至竹筛里摊凉，竹筛上还要舖上一层麦柴杆，然后悬于碳火上熏制，需经常翻动，直至颗颗干爽而不焦。掇一颗放入口中，细细嚼来，鲜美无比，一股特殊的青香久久地在口中回荡，至今仍念念不忘。那时到老乡家中串门，大多以茶招待，茶碗里往往还撒上一小把熏青豆，以示好客。那“蛋底”（音）亦为希罕之物，一般在过年之时才制作的，用煮好的糯米飯，在烧热的铁锅中，搪上一簿层，火候很有讲究，要烘至微*而不焦又要很容易铲下，这东西也是泡茶吃，泡时放少许白糖，是过年时招待客人的上品。我们每人拿了一大包乡亲们送的礼物，高高兴兴回家过年了。
——开弦弓煽茶
来到了第二故乡“开弦弓村”，就必然会融入其乡村文化中，给我印象最深的要数当地的“茶文化”了。为了接近贫下中农，我们在晚上经常去老乡家串门，当地叫“站白相”，这三字是当地语音，念时得以苏州话来念，就是来串门、来玩的意思。当地老乡很好客，经常互相“站白相”的。
来到了某某家，主人一般都会以茶相待，会很客气地让你坐下，然后便麻利地开始了“煽茶”。这“煽茶”二字亦是当地语言，即为烧煮开水泡茶之意。只见主人舀了一小瓢水缸里的水，倒进一只外表已乌漆墨黑的小型的水壶里，然后把小水壶架在壁灶上，主人顺手拣起堆在墙根的晒干了的桑树枝，折成小段后塞进水壶底下点起了火。此地人家造房子时几乎家家都会在客堂的一侧墙壁上砌上一个壁灶，即在墙壁上开有壁龛样的长方形空间，底部用砖砌成凹形，能放上小壶烧煮，上部有烟道，顺着墙壁通往室外，煮水时燃物产生的烟气引至屋外。在煮水的当口，主人又迅速地取出茶盏，在桌上排开，每只茶碗里放上一小撮茶叶。在有毛豆的季节里，还会撒上一小把自制的“熏青豆”，以示好客。不一会儿，壶里的水开了，主人便提壶为每位客人泡茶，壶里加适量凉水继续烧煮，以备续水。客人们一边休闲地喝着茶，一边天南海北地聊起了天。煮水有讲究的，要根据来客的多寡，加入适量水烧煮，一般掌握在能让客人十分钟之内喝到茶水为宜。老乡们每每聊到“煽茶”，总要理论一番说用桑树枝条煮开的水泡的茶如何如何好喝，我们细细品味后确实感觉口感比较好，味道比较淳厚些。虽然下乡的头几年里，我们回城总叫我们捎带些六级炒青甚至茶叶末子，但用此法“煽”出的茶口味确非同一般。往后的岁月里，老乡喝的茶档次有了很大提升，不再叫我们捎六级炒青了，而是有事去浙江时，顺便去山村的农家，买他们自摘自制的嫩茶叶。后来也常叫他们捎些嫩茶叶给我们，这嫩茶叶“煽”出的茶口味特佳，与先前的六级炒青相比是非同日而语的。当地喝茶还有一特点，就是在喝茶接近尾声，每每喝干茶水后，用手指将碗中茶叶扒入口内，嚼烂后全部咽下；我也尝试着这么做，一开始很难做到，慢慢也习惯成自然了，特别那种购自浙江山村农家的嫩茶叶，还很乐意嚼后咽下，因为这种茶叶嚼咽后，咽喉部会久久地留下淡雅的清香和淡淡的甜味，就跟喝了青橄榄泡的茶水那种感觉。
说起“煽茶”，我与P君都蛮钟情的，当时的G君好像已调走，去为人师了。记得一年的夏收夏种时节，那时我们已入住了新建的知青屋。但我们的屋子是没有壁灶的，为了能喝到所钟情的茶水，竟在自家屋前空场上用砖块垒了个凹字小灶，架起只钢精扁锅，也用桑枝来烧煮开水泡茶喝。碰到柴火不小心熄灭时，不得不伏在地下又吹又煽的，头顶是烈日炎炎，弄得两个人都满头大汗的，都还开了花脸。
“煽茶”时茶碗中除了茶叶，放的其它东西叫“着彩”，除了“熏青豆”、还有“胡萝卜丁”，这丁就像现在方便面里蔬菜包里的脱水“胡萝卜丁”。后经家庭主妇们的发扬光大，大头菜、萝卜干都成了“着彩”之物了，她们说要咸塌塌点，大概是农村妇女劳动力强度大，出汗多，需多补充盐份吧。
令人难忘的开弦弓“茶文化”。
后记
“开弦弓村”是我生活长河中很值得回忆的一个地方，我们青春的一段*金年华是在那儿度过的。那是个水秀村美的江南水乡，那里是太湖流域的一颗璀璨明珠，那里有着大片的肥田沃土，那里有清澈甘冽的河水，那里有淳朴憨厚的民风，那里有大师一次次的眷顾，那里值得我永远深深地怀念！
“开弦弓村”的乡亲们没有忘记我们，五十年后十一月的一天，我们受邀又来到第二故乡，参加村委会举办的“江村”插队知识青年50周年欢聚会。“江村”的巨变令离别50年的插队知青都惊讶不已，还是那条小清河，但它的两岸是一栋栋拔地而起崭新的别墅楼群，家家都有自备汽车。交通方便，公路四通八达，快速路就在村边经过；年轻人都在工厂里工作，种田已成往事，大部分田地已用作水产养殖业……看到乡亲们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大家都觉得很欣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愿“开弦弓”村绿水依旧、水秀村更美，愿“开弦弓”村的未来更加美好！
插图：梦洋
（全文完）
上篇链接：
插队开弦弓（一）苏州没有我的家了
插队开弦弓（二）开弦弓自有亲情
插队开弦弓（三）摇船去东山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